顧嫣然聽著顧念之重覆她去年說的話，完全無動於衷。

過了一會兒，她聳了聳肩膀，無所謂地說：“從你們知道那個植物人不是顧祥文開始，你們就應該知道那只是個故事。——你那麽當真做什麽？”

“我當真？！你拿我爸爸媽媽的性命編故事，你說我那麽當真做什麽？！”顧念之心頭火起，忍不住探身過去，想再扇顧嫣然一巴掌。

這時她背後的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，霍紹恒走了進來。

“念之！”他快步走過去，及時將她拽了回來，皺著眉頭說：“好好問話，動不動就打人是哪裏來的毛病？”

眼看要去議會上院做首席法律顧問了，還跟小爆竹似地，點一點就要炸。

霍紹恒不出面都不行了。

顧嫣然見霍紹恒攔住顧念之不讓她動手，一顆心不由自主跳了跳。

霍紹恒拉著顧念之在椅子上坐下，自己背著手站在她背後，不動聲色看著顧嫣然，說：“以前你說你接收到顧祥文發給你的消息，讓你去那裏找他，你就去了。但是從我們現在了解到的情況來看，顧祥文不可能給你發消息，所以你到底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，知道飛機迫降的地點？”

顧嫣然不由自主用手捋捋頭發，朝顧念之努努嘴，“她剛才不是說了？顧祥文身上有一個小型聯絡器，能夠不斷往外發布信號，而且電池的壽命很長。我就是根據那個聯絡器發出的信號，確定了顧祥文的位置。”

“所以不是我爸爸主動給你發消息？”顧念之跟著追問，“那個小型聯絡器是什麽樣子？你用什麽儀器接收信號？”

顧嫣然一時語塞，腦子裏急速轉著，支支吾吾地說：“其實，就是……手機啊……”

“你的手機我們檢查過，近兩年內，你的手機裏並沒有接到過來自好望角海域的信號。”

霍紹恒往前走了兩步，居高臨下，氣勢迫人，“還有誰通知你？他們為什麽要通知你？你去好望角海域的島嶼，到底做了些什麽？”

到底不愧是特別行動司的大佬，簡直就像審訊專業科班出身的大拿。

霍紹恒簡簡單單三句話，幾乎擊潰了顧嫣然的心理防線。

顧嫣然忍不住打了個寒戰。

“你說不說其實不重要了。”顧念之跟著不動聲色詐她，“我們已經找到cereus i這艘潛艇上的工作人員，他們答應出來指證你，說你直接導致了我爸爸媽媽的死亡。你就等著被槍斃吧！”

這話徹底激怒了顧嫣然。

她猛地擡頭，雙手握拳，厲聲說：“你住嘴！哪裏來的工作人員？！你是見了鬼吧？！”

“見了鬼？”顧念之心念電轉，跟著站了起來，冷然道：“難道他們已經死了？——顧嫣然，你手段挺厲害啊！”

顧嫣然翻了個白眼，“你哪句話聽我說他們已經死了？明明沒有的人，你非要說他們死了，你這聯想力也是逆天了！”

“真的沒有？那麽大的潛艇，怎麽會沒有別的工作人員？”顧念之非常懷疑。

顧嫣然好笑地看著她，故意說：“露馬腳了嗎？你不是顧祥文的親生女兒嗎？怎麽連他特意造的潛艇你都不清楚？”

“呵呵，我十二歲就離開父親，十二歲之前的事又不記得了，你說我能知道什麽？這跟是不是親生女兒有關系嗎？你這人說話真是邏輯混亂，不知所謂。”

顧念之瞇了瞇眼，兩手一攤，“你知道你說啊，一個字不說，就知道一驚一乍嚇唬人，你真當我是嚇大的？”

顧嫣然聽顧念之說到“十二歲就離開父親”，明顯身子縮了一下，視線飄忽著，不敢跟她對視。

霍紹恒在旁邊跟顧念之一唱一和，淡聲說：“不用再跟她浪費唇舌。反正潛艇已經在我們這裏，去潛艇上查一查電腦操作系統的記錄，就知道七年前發生了什麽事。”

“至於你，顧嫣然，你錯過了‘坦白從寬、將功贖罪’的機會，以後可不要後悔。”霍紹恒的聲音冷了下來，俊美的容顏覆上一層凜冽寒意，如利刀出鞘，紮進顧嫣然尚存僥幸的心底。

顧嫣然心裏一沈。

那艘潛艇不是被打壞了嗎？怎麽電腦系統會沒事？

霍紹恒是不是在詐她？

仔細端詳著霍紹恒，可她從他冰封一般俊美的容顏裏看不出任何端倪。

她只看得出來，他很不滿，快要不耐煩了……

顧念之會意，走到霍紹恒身邊，挽住他的胳膊，撇了撇嘴，故意大聲說：“那算了，本來還想給她一個機會，可她不知好歹。看來真的是謀殺我父母的幫兇。——我們走吧，以後再不要來這個破地兒了。空氣聞起來都是臭哄哄的。”

兩人轉身往門口走去。

顧嫣然眼神閃爍地看著他們一步步往前走，就在他們快要到門口的時候，顧嫣然終於抵擋不了“機會”的誘惑，揚聲說：“是不是我說了，你們會放我出去？”

顧念之的腳步頓了頓，停了下來，不過她沒有回頭，心平氣和地說：“現在想說？已經晚了。你留著你的秘密過年吧。”

“離過年還有八個多月，你這是要撐死她。”霍紹恒淡定地調侃，寵溺地將顧念之攬在臂彎。

顧嫣然看得眼睛都紅了。

她氣息都不穩起來。

顧念之笑著偏了偏頭，“撐死最好，就不用臟我們的手了。”

顧嫣然聽著他們的話，心驚膽戰地說：“你們自己說‘坦白從寬’的！難道不作數了嗎？”

她本來倚仗的就是信息的不對等。

因為她知道的一些事，顧念之和霍紹恒一定不知道。

但現在那兩人表現得對她知道的信息不屑一顧，顧嫣然就得瑟不起來了。

無欲則剛。

對方對她無所求的話，她還真是一點轍兒都沒有。

顧念之這時才回頭打量她一眼，皺著眉頭說：“剛才讓你說，你拿喬吊起來賣，一個字都不肯說。”

“現在我們不想聽你的老古董了，你又哭著喊著要說給我們聽。——說你不是賤皮子，還沒人信。”

顧嫣然被顧念之說得面紅耳赤，她忍了又忍，還是說：“你不許我罵人，你自己就能罵人？！”

“我哪句話罵你了？”顧念之走了回來，站在她面前，“你說賤皮子？——可你就是賤皮子啊！”

顧嫣然唇角抽搐了兩下，理智地決定不再跟顧念之鬥嘴了，她再投胎十次估計都鬥不過她。

她看向霍紹恒，連忙說：“我真的是接收到信號才過去的。當時……”

她指了指顧念之，飛快地眨著眼睛，說：“當時十二歲的她也看到信號了，知道顧祥文夫婦出事，她執意要駕船出海，去好望角海域救他們回來。我就慢了一步，等我追出去的時候，她的船已經消失在茫茫大海上了。”

“我當時急著去和顧祥文他們匯合，就只派了幾個水手出海去找。自己帶了醫生團隊去好望角海域。但遺憾的是，我沒有找到他們，就發現他們被擊沈了。再回來之後，發現她……也失蹤了。”

顧嫣然眼神閃爍得更厲害了，“顧祥文夫婦死在大西洋，顧念之……她也失蹤了，你說，我面對這麽一大筆財富，怎麽可能淡定？再說沒有了他們，我就是第一繼承人，換成是你們，你們難道不會這麽做？”

“說來說去，所以還是你接收了顧祥文的信號。”霍紹恒毫不留情戳穿她的謊言，“但是你又拿不出接收信號的證據，你讓我們怎麽相信你後面的故事？”

顧念之笑了起來，“顧嫣然，其實你就承認是日本人通知你的，大家都方便。看你絞盡腦汁編一些前言不搭後語的故事，我都替你累得慌。”

“真的有聯絡器！——就是量子通信儀。”顧嫣然見顧念之和霍紹恒怎麽也不相信她，只好把殺手鐧扔了出來。

“量子通信儀？！”顧念之一下子想到她從“天使在人間”基金會總部保險箱裏收繳的那個量子通信儀，不由問道：“……是你‘贈’給‘天使在人間基金會’的那個量子通信儀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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